必然 —— 我经历的互联网的2014 ~ 201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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必然 —— 我经历的互联网的2014 ~ 2019

引子

坐在上海去达州的火车上,我读完了《必然》。跟《三体》类似,这本书也描绘了一幅非常宏大的图景,只是他的描绘离我们更近,近到感觉它就在眼前。

2014年初,我开始了一场新的冒险,和好友开始经营创新实验室。新部门成立伊始,我们就着手招兵买马,人人干劲十足。当时正处于“大众创业,万众创新”的大好时期,有些咨询师摇身一变,化作创业导师;当时O2O风头刚过,微信正在崛起,国外独角兽如Airbnb、Uber都成了炙手可热的话题焦点。我们也不能免俗,在实验室刮起了一股内部孵化的热潮,每逢周五就把团队放出门去发现新点子。

有几个小朋友发现,从下地铁之后到去办公室的1.5公里途中除了走路,就只能付5块钱给路边开电瓶车的老头,让他帮你载到公司门口。在滴滴出行和共享经济的氤氲下,几个小朋友提了个想法,为了解决《出行最后一公里》的问题,想法是,把大家家中(有人举例子,自己老父亲的自行车停在楼道里面已经吃了一年灰了)闲置的自行车拿出来放在地铁站给大家用,既能发挥闲置物品的余热,又能有点小小的收入。

于此同时,ofo小黄车应该正在北大校园里面正在盛行;摩拜的美女创始人也已经开始了她“大不了就当为公益做贡献了”的起飞之旅。

有了点子之后,就要开始对点子进行探索。创业导师们说过,一个点子能不能行,首先要在商业模式中能够推算出来一些胜算。兵法有云,一曰度,二曰量,三曰数,四曰称,五曰胜。

《最后一公里出行》这个事情交给了一个艺名“高祖”的产品经理带着他的小团队去趟趟路,经过高祖的测算,发现这件事如果做下来,真的就是做公益,从自行车的锁的研发、维护、人力成本来看,我们每覆盖一个地铁站,每个月每辆车平均下来要亏几十块钱。

“高祖”是实验室离开的第一个产品经理,这件事是一个引子。半年之后,我第一次在新办公室旁边一个豪车租赁处的门口,看到科技感十足的摩拜单车,立在那里,背景是灰白色的墙和绿色的竹林,十分像是科幻世界里出来的一台交通工具,银白色的车身,橙色的轮毂,没有链条,上着一把从来没有见过的锁。

不久之后,多年未见面的朋友Noah来上海,我们在这台摩拜单车附件的老码头吃了一顿饭。我当时并不知道他也在做骑行相关的项目,聊到了共享单车这个点子的发起和最后的结局,我们都有些喟叹。

那次之后再见到Noah的时候,已经是2016年,我已经在“内部孵化”的事业中扑腾得累了,孵化的团队一茬一茬跟着点子加入新业务,实验室逐渐萧条,而我也没有那么多能量回到2014年的重头再来一次。那时的李笑来开始以《时间的朋友》被更多人知道,同时大家也知道了他持有了很多“比特币”,按照“比特币”算,他是国内最有钱的。也有朋友说,当初哥也挖过矿,比特币的算法很厉害,但是我当时挖的“比特币”不知道上哪里去了。

我们聊了很久,Noah说了一个十分有趣的观点,大意是,种种趋势表明,我们现在正处在这样一个时期,人们对于物品的拥有权的需求在降低,而对于物品的使用权的需求在上升。如果我买一件棉衣是3000块,所付的3000块从使用的角度来看,可能一年穿一次,使用它的时间也就是一年中的几天,如果按照天来计算,大概占其价格的三百分之一,也就是10块钱,剩下的2990块钱,我们买的是把它塞在衣柜里面的权利(别人不能穿它),而别人不能穿一件衣服这个诉求,相对衣服的拥有者来说,不是一个十分刚性的诉求,但是他却需要花多出许多倍的价格来声明这项权利。

这个观点十分有趣和颠覆,以至于聊天结束之后,我花了不少时间来消化它。Noah持续跟我说了一些他的想法,现代社会对所有权的声明一个重要特点是,给它加一把只有物主才能打开的锁,只有开锁了才能把使用权释放出来,因此未来社会一个十分重要的趋势是,使用权的流转变得更加频繁,一间民宿,一辆单车,一部手机、一台充电宝。

后来他也给我做了一点区块链概念的扫盲,总结下来发现,区块链 + 以太坊的智能合约可以很好解决物权流动的问题。相比而言摩拜的锁还是一个中心化的服务,物权所有者是单车公司,本质上说是一个B2C的业务。

后来我和朋友们开始了一场实验,做了一个简单的智能合约,锁在收到代币的转账后,自动释放一个开锁指令。

2016年底,离开创新实验室,开始了一直到现在G2Rail(www.g2rail.com)的创业,我们对境外各铁路公司的预订服务API进行整合,然后作为一个统一的整体服务提供给B2B和B2C的客人。

我们打造了PC网站、移动端网页、手机app和微信小程序,甚至为了记账而单独做了一套财务记账对账系统。很多人不相信这个项目目前只有2个开发,没有互联网公司标配的产品经理、设计师、开发、测试和运维。

互联网上有无数免费的资源,以至于我基本上每个月只需要花5美金,换取能够连接Google的能力,就可以免费使用无尽的互联网资源。Vue.js 及基于它的无数UI框架提供了前端快速迭代的UI交付能力,这给了我只需要一个星期时间就能够完成手机网页版的可能性。Flutter和它的生态系统则让我快速交付App。微信小程序的生态系统,让开发接近原生性能,即开即用变得从来没雨如此容易。如果是10年前这个项目可能2个人玩不转,而现在成为了可能。KK说,未来商业的创新,很多都是来自于对已有东西的重新组合。G2Rail这头小怪兽里面,组合了数不尽的公共开源资源,而为我们带来了极大便利。

我从没感觉未来如此接近我们。KK在《必然》中说,50年后最常用到的互联网工具,现在还没有诞生。正如他在一次访问中国的演讲中提到的,“互联网是一个新生物,而不是一个物体”。参与其中的全球数十亿人,都在帮它输送营养。我们可以感受到有些东西正在“形成(Becoming)”,但是却无法预测微信的诞生和壮大;我们我们可以感受到,我们现在正在逐渐从农耕时代的生活方式,转变为越来越趋向原始社会,人们越来越少越拥有物品,互联网的发展让“使用权获得(Accessing)”变得更加容易,因为“分享(Sharing)”越来越容易,也可以从中获利。

《必然》描绘了一个情景,原始人早上醒来就去打猎,从自然界获取食物,晚上则找一个避雨的地方就可以住下。以后的人,早上醒来,他住处的冰箱会根据他的口味给他营养可口的早餐,咖啡机自动磨出浓香咖啡唤醒大脑,墙上的画根据他的喜好,自动换成了他喜欢的文艺复兴时期的一幅蚀刻版画;吃饭的时候,桌子上的屏幕显示的是他感兴趣的当天新闻摘要,他挥一挥手,就变成了出门的天气。出门之后,半个小时,他住的房子已经清理干净,从而给第二个人居住,房间自动也按照入住者的喜好作出了个性化变化。出门的白领坐在自动驾驶的车上,屏幕上继续显示着他早餐期间没有读完的新闻……

有一年过年的时候,我的小侄子好奇的指着我父亲的一个叫“风腔”的大木头柜子问他:“爷爷,爷爷,你就是用这个东西来把大米和混在里面的糠渣分开吗?它里面出来的米就能直接做饭吃吗?”,他的爷爷回答说:“是啊,你摇这个手柄,里面的扇页就开始吹风,糠比较轻,就被从这个洞里吹走了,而米比较重,就从下面的洞里漏出来”;也许多年之后,我们的孙子会指着我现在敲字用的电脑问我,“爷爷,你当时就是用这个小盒子来工作和写字的吗?”,我会回答他:“是啊,爷爷只要按上面这些按钮,字就会源源不断出现在屏幕上,有一个地方我可以把它上传到互联网上,这样别人就能看了”,“爷爷,你们那时候也叫做互联网吗?”

苏东坡说:“逝者如斯,而未尝往也,盈虚者如彼,而卒莫消长也”,带给我一种很强烈的宿命感。无论我们决定停止共享单车项目,还是研发区块链锁,甚至微信的诞生、WeWork的衰落,互联网的潮水都在滚滚流动冲向尚未看见地平线的远方。

科技就是这么一头猛兽,你喜欢也好,反感也罢,它已经“开始(Beginning)”,并且越来越融入我们的生活,潜移默化的让我们与他共舞。

火车已经开到万源站,很快就要下车,而跟我同车的人,还将在由这趟车载着驶向更远的地方。